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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深夜送菜人

2022-04-08 10:26:16 来源：新闻晨报

讲述人：陈延山男 37岁某零售商超门店店长

事件：抗疫中为店周边18个小区深夜送菜，最晚一夜送到凌晨3点40分。

记录人：姜欣愉

居家隔离的第五天，陈延山几次测核酸都是阴性，他每天算着日子。

3月28日5时起，上海以黄浦江为界，分区分批实施核酸筛查，盒马店所在的博山路，亦在浦东新区属管控之列。店里有菜有肉，运不出去，周边小区居民来不了。

怎么办？盒马的店员们白天在店里应接以往4倍的工作量；晚上9点半，再转到另一个“战线”上，用小车一车一车地给周边18个封控小区送菜。

连着两周，每天运到深夜，最晚的一夜，送到凌晨3点40分，能送几户送几户。告诉更多人，“我们还在”。

居家隔离前，有一晚送菜返程，他拍了视频，也是他个人抖音里唯一的一条视频：“看到吗，估计他们（居民）在窗户里看着我们”。

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艰难时刻。“我相信，过去十几天的经历，以后的很多年，也不会忘掉。无论是这座城，还是我”。

坚守与隔绝，恐惧与勇敢，困苦与乐观，疲累与希望，都在进退之间，有生之年。

以下内容由陈延山口述

【怕】“人员缺口：81%”

做过三家店的店长，我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

一周多以前，被隔离的员工名单越来越长，压力无声无息地扑过来。

我们店有100人的编制，一下就非战斗性减员到19人。

“人员缺口：81%。”最初我有点发懵。“这店还怎么开？”

另一面，周边居民集中采买生活物资，线上线下采购量一度暴增。

最紧张的时候：补货员小跑着从后仓，双手环抱着商品进前店，还没摆上货架，就被拿光了。居民两三个手推车地买。

店里原本有6台自助收银机、1台人工收银机，临时加了4台移动POS机，才把购物长队消解掉。

线上订单，平时一个单可能就三四件商品，现在一个单，经常出现60多件商品。

粗略计算，拣货、打包、配送等作业量瞬间涨4倍。

人手不够是最大的难题：比如果蔬区，以前配置7个人，后来只剩1个人，从早到晚连轴转。

我当时能感受到，大家心里一度有点怕，但只能要求员工们戴着口罩说话，也保持一米以上的安全距离。

无论怎么缺人，都要先补充配送队伍力量，“生命线不能垮掉。”

后来想尽各种办法，原本编制27人的配送队伍，补充到23人。

这23人需要服务门店半径3公里范围内的30万人盒马mini北洋泾店周边，有四栋高端写字楼，1座独立公寓，还有成片的老小区。

【战】前半句说着话，后半句打鼾了

网上有很多人说“买不到（盒马的）菜”，我心里急。

至少我们店当时货架上是满的，可我们运不出去，居民走不进来。心里更堵得慌。

而且我知道，老小区里，很多老人操作手机不熟练，不会使用APP。

后方总部传来消息，要做社区集单居民社区确定牵头人，社区住户有物资需求，集中下订单，交由盒马相关对接人员。生活物资定时、定点地配送至小区。线上订单还得照常送。

我咬着牙选出5个算是精壮的伙计，负责社区集单配送，白天实在忙不过来，就晚上下班后送。

每晚21时10分，店里线上订单截止。店里的班结束了，店外的活儿开始了。

先保证18个住户密度大、物资需求量大、老年人居多的封控小区。

18个“盒社群”里，每天集单少则五六十袋，多的有130袋。一袋装了当下其他线上订单约4倍的量。

一袋就是一个家庭，人力运不动？就让员工把店里的液压车调出来。

有员工累得腰直不起来了，我也听到一些“不理解”的声音：眼下这么点人，应该保住门店的线上、线下。

“保住门店线上线下是为了什么，为了谁？”我让大家想，“我们平时常说‘比远亲更近，比近邻更亲’，现在才是真正考验这句话的时候。”

我也决定，加入社区集单配送队伍，每天都送，用行动稳军心。

和几个同事拣货、打包、配送，最晚的一次，从21点30分，送到第二天凌晨3点40分。

那几天，手机显示，我每天的走路步数超过3万步。晚上，门店这19人不敢离开，也不能离开，晚上只能睡在店里。我家住浦西，上班路有20多公里，有3天，只能睡在店旁边的车里。

很快，总部送来了保障物资：帐篷、被子、毛毯……大家席地而卧，小声地聊着天，前半句还说着，后半句就打鼾了。

【念】有个小愿望，拍张全家福

3月29日凌晨1点多，大家连着拼了几天，体力耗尽了。

液压车是盒马店里运货的，临时顶上用作社区配送车，一辆车载着近千斤物资。

城市熟睡了，只有液压车轮在较着劲，我想着，拍个视频纪念一下吧。

之前有同事开玩笑互相打气，问听没听过《孤勇者》这首儿歌，我3月29日第一次听，挺喜欢那句“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拍着，突然一感念，在视频里说出“（我们）像一个孤独的勇者。”

但心里和身边有更多小温暖涌出来：辖区食药监局一位政府工作人员，强烈要求来店里做送菜志愿者；盒社群里，有居民评价：“泾东这次因盒马而骄傲……”；门店附近下水管道有一晚坏了，第二天一早维修单位就弄好了。

我们不孤独。送菜返程路上，那些在看着我们的万家灯火，这座城，我们每个人，都怀抱着勇敢和温暖。

只要每颗螺丝钉都拧得紧紧的，尽力不给疫情留缝隙。

有居民在社群里，给我们员工发来满满两个手机屏的感言。我反复读过几遍，第一遍时，嗓子有点紧，眼眶发湿，“其实我眼窝子挺浅的。”

我的19个兄弟姐妹，还坚守在店里，每天都理货架，喷杀消毒。

我和店都没有退。感觉就像电池在充电，“满血复活”时，我们还能熬夜送菜。

羡慕其他盒马店的战友们，今天中午听说，我们在上海还有27家店仍在奋战，覆盖周边社区将近5200个。

而且外地的兄弟部队也来支援我们，几百人。帮我们多送几单。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你看我的名字，再延绵的高山，也能迈过去。如常的上海一定会很快回来。

还有个小愿望，希望北洋泾所有店员都能安全、健康地回来，我一定组织拍一张全家福，大家站在一起，也战在一起。

责编：叶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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