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债市场“裂痕”不断扩大 警惕流动性风险

美国国债市场是世界最大的债券市场，流动性充足，交易量大，进行美国国债交易应该是十分顺畅的。然而，双线资本(DoubleLine Capital)的债券投资组合经理格雷戈里-怀特利(Gregory Whiteley)表示，在今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事实并非如此。

怀特利说，交易员过去轻易就能买到4亿美元的美国国债，对比24万亿美元的市场规模，这并不是一个特别大的数字，是稀松平常的交易。然而，现在，交易员通常要将需求拆分成一个个小订单，比如说，有1亿美元的订单可以通过电子交易方式直接购买，剩余的需求只能打电话给华尔街的经纪商看能不能拿到额外的订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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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美国国债市场会发生如此巨变？这要追溯到2020年3月新冠肺炎大爆发，对全球经济崩溃的担忧导致美国国债价格大幅下跌和流动性急剧下滑。目前，美国国债市场的流动性已经处于2020年3月以来的最差水平。摩根大通分析师杰伊·巴里（Jay Barry）表示，市场深度指标——交易员在不影响价格的情况下买入或卖出国债的能力，也处于2020年3月以来的最差水平。

保德信投资管理 (PGIM)固定收益部的联合首席投资官格雷格·彼得斯(Greg Peters)说：“国债市场的流动性很糟糕，市场更加脆弱，发生金融事故的几率增加。”

叠加近期英国政府的债务危机，市场越来越担忧世界大型债券市场的风险。虽然投资者不认为英国国债市场的危机会在美国国债市场重现，但是他们担心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一轮抛售，压垮美国国债市场。汇丰固定收益研究部全球主管史蒂文·梅杰(Steven Major)说：“英国债券市场的波动是对所有人的一次消防演习。”流动性的缺乏会增加美国债券价格的波动。

美国政府正在行动，努力提高债券市场的韧性。目前，已经公布了一系列改善措施，在本周三由纽约联储主办的一个重要的年度会议上，政府官员们将与行业领袖就这一问题进行讨论。美国证交会也提出了两项提议，财政部一直在就回购流动性不足的债券进行咨询。

在新冠疫情爆发的时候，美联储一度介入稳定市场，投资者预计，如有需要，美联储也可能暂停出售资产负债表上的债券，甚至会重新启动量化宽松计划。

然而，债券市场的影响不仅仅局限于其本身，由于美国国债市场牵涉甚广，任何持续的问题或价格暴跌都会产生全球性的影响，并在股票、公司债券和货币中回荡。

范德比尔特法学院研究国债市场监管的教授耶莎·亚达夫(Yesha Yadav)说：

“问题不仅在于流动性不足，也在于金融监管，因为金融监管的唯一前提是国债能够被轻易出售。因此，流动性问题不仅事关债券市场稳定，还会影响更广泛的金融市场稳定。”

波动性和流动性相互影响

投资者已经意识到，无论市场的机制如何，今年国债市场的流动性必然会恶化。

由于美联储积极收紧货币政策，债券收益率比平时波动得更大。在如此多的不确定性中，交易的难度和成本增加是不可避免的。而根据证券业贸易集团Sifma的数据，虽然投资者交易国债的成本和难度上升，但到2022年，交易量仍然稳定。

随着波动性的上升，交易成本的上升也是很自然的。城堡公司（Citadel）全球固定收益交易主管Isaac Chang说：“美联储加息增加了债券市场的波动，交易成本自然上升，在这种背景下，流动性势必会恶化。”

波动性增加往往会导致市场的流动性减少。然而，一些经验丰富的投资者认为，这种因果关系已经开始向相反的方向摆动，流动性不足反过来增加了市场波动。

对冲基金DE Shaw的经济总监Brian Sack在5月份向美国财政部提交了一份关于市场流动性问题的报告。其中提到，

“在今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市场都存在对国债市场运作的担忧，前一段时间似乎主要是由基本面引起的收益率波动所驱动的。然而，在最近几个月，因为市场运作成为主要风险，超过基本面不确定性带来的风险，债券市场的流动性进一步恶化。”

对大多数分析师来说，美国国债市场的流动性问题不仅仅反映在价格剧烈波动，也反映在买家的匮乏，或者说市场上的买家没有能力或不愿意拖走所有的供应。

汇丰银行的梅杰说，财政部已经开始讨论回购一些流动性最差的国债，这就隐约承认了需求减弱已经开始造成问题。

美国国债需求减弱的其中一个原因是，近些年来最大的买家美联储和日本央行，正在出售美国国债。美联储进行缩表需要出售美国国债，而日本央行也一直在出售其持有的一些外国债券（市场推测主要是国债），以支持日元对抗强势美元。

美国国债市场大买家的退缩也受到了金融危机后出台的法规的影响，这些法规要求商业银行（一级做市商）直接从美国财政部购买债券，增加了它们持有国债的成本。

由于一级做市商的作用受到限制，高速交易商和对冲基金取代了他们的位置，向市场提供了急需的流动性。这些投资者受到的监管较少，需要警惕它们可能会在市场不稳定的关键时刻抽身出来。

此外，对冲基金和高速交易商的参与也为市场注入了更多的杠杆。这个因素加剧了2020年3月的市场危机。当时，市场恐慌导致国债遭到大幅抛售，对冲基金在基差交易中被迫平仓，加速了美国国债市场的抛售。

目前，国债市场中是否存在类似的杠杆资金，很难评估。国债交易是不透明的，很难获得有关仓位的信息，尤其是非银行的仓位。现有的数据，如美联储金融稳定报告中引用的数据，都是延迟数月才公布。

最新的报告指出，对冲基金杠杆指标高于历史平均水平，表明这些公司的杠杆头寸风险增加，可能会放大不利的冲击，特别是资金来源是短期融资的情况。

监管终于摆正态度了

在对美国国债市场的流动性担忧中，监管机构一直在嘴硬，称市场并没有被破坏。

尽管今年的波动性很大，流动性很差，但没有出现强行出售主要杠杆头寸的迹象。市场对这一问题巨大关注也意味着，任何问题的迹象都可以相当迅速地被发现，尽管国债市场数据的透明度是出了名的差。

目前，美国监管机构的态度已经摆正了，除了就回购流动性较差的债券，至少有一位美联储理事提到了放宽对大银行的一些资本要求的可能性，这将释放他们的资产负债表以持有更多国债。

也有一些建议试图改善市场运作。其中两个主要提案将以类似于银行的方式监管国债市场的非银行参与者。第一项被称为交易员规则，要求任何每月交易额超过250亿美元的国债市场参与者注册为交易员，迫使他们的交易和头寸更加透明，并提高他们的资本要求。第二项建议将要求更多的交易进行集中清算，这意味着国债市场上更多的交易必须由第三方担保，而且交易参与者杠杆的资本金要求增加。

第二项提议反响不大，但第一项提议却引起了不少讨论。对冲基金表示，这些规则非常全面，除了影响投机性交易外，还会影响到定期在国债市场交易以管理其风险的基金。更重要的是，对冲基金通常资产负债表较小，通过借贷方式进行杠杆交易，新的资本要求将从根本上改变这些对冲基金的业务模式。

一些对冲基金已经感受到可能要完全退出美国国债市场的威胁，而这将加剧市场面临的流动性问题。如果这些提议导致市场流动性减少，那么就需要去找新的买家，特别是在未来几年规则生效之后。

最终，大规模的国债市场危机将可能导致美联储介入市场，就像在英国，英国央行暂时停止了其量化紧缩计划以支持市场。

然而，如果一个市场经常需要美联储介入干预，那么这将不会是一个能被全世界投资者依赖的稳定、安全的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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